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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四章 攻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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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一早上的功夫,吳家酒樓就關了門。

吳明澤進了監牢,吳老太太又急火攻心,不省人事。

吳家上下登時亂作一團。

吳春又是請大夫,又要看顧吳老太太,忙的腳不沾地。

她讓周如花去請大夫,可周如花說自己病了,身子不爽利,出不了門。

吳春只能大罵一場,周如花只裝聽不見,索性關了房門蒙著被子呼呼大睡。

偏偏朱大夫又不在,最後只能另請了一個大夫來瞧。

那大夫把了脈,只說是急火攻心,給開了一貼發散的藥,說吃兩碗就能好。

大夫走後,吳春煎藥給吳老太太服下。

果然,一碗藥下去,吳老太太連著嘔吐了兩三次,等吐過以後,人也漸漸清醒過來。

只是人一醒來,就馬上哭著要找吳明澤。

吳春也是無可奈何,只能哭道:“大哥已經下了監牢,如今酒樓沒人管,我已經吩咐人關了門……”

吳老太太心痛如錐子亂紮,當初若是知道柳素娥是這麽厲害的角色,她是說什麽也不招惹的,現在可好,兒子兒子下了監牢,酒樓酒樓又關了門……

這一眨眼功夫,吳家就要散了。

她哭的眼睛紅腫,掙紮道:“快,快派人去尋你弟弟來,這事兒他來了,說不定還能有個轉機呢!”

吳春心裏也沒有主意。只能照做。

不過晌午的時候,吳家忽然又來了一個女人。

這女人瘦高的個子,瓜子臉。頭發梳的一絲不茍,三十多歲模樣。穿著棗紅夾襖,青藍色長裙,走路利落,腳下生風。

“何大姑今兒怎麽有空來了?”吳老太太在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,臉上登時有了光彩,目光也跟著亮了幾分。掙紮著坐起身子來。

吳春似乎也很恭敬,施了一禮道:“何大姑好。”

這何大姑實際上就是個卦姑子。本命叫何蓮花,十七八上死了男人,後來再嫁一個,不出半年。又死了男人。

人人都說她命硬,男人們便也不敢再娶她。

她索性也立志不再嫁人,梳起頭發做了卦姑。後來據說她還跟著個有些修行的女尼學了些本事,常常替人算算病災,嫁娶她也能說個幾分像。

尤其是她還曾讓一個將死之人給重新活了過來,當然,這也只是聽說而已。

只是她的名聲就那麽出去了,許多人家中若是有災禍,或是嫁娶什麽的。都會請她去算一算。

吳老太太在這方面倒是很迷信,平日裏和何大姑走的也很近。

當年柳素娥生完翠姑以後,何大姑私底下就曾和吳老太太說過。說翠姑的八字和吳老太太犯沖,故此吳老太太一直不待見翠姑。

何大姑微微一笑,坐在了炕頭,語氣也不生分,道:“我昨兒晚上做了個夢,夢見你踩小人了。特意過來瞧瞧你。”

何大姑話音剛落,吳老太太立刻就坐起了身子來。苦著臉握著何大姑的手道:“你可真神了,我今兒還真是踩小人了。”一面說一面哭道:“這小人踩的,我差點就見不到大姑你了。”

何大姑聞言微微楞了楞,又見吳老太太臉色很差,氣血全無的樣子,不由驚道:“這……這怎麽說?”

吳老太太便將今兒一早的事情細細和何大姑說了,一面說一面咬牙切齒道:“你不知道那小賤人有多狠,害我兒子挨了打,還要在監牢你待上一年,一想到這些,我這胸口就堵得厲害……”

吳老太太擡手捶了捶胸口,又猛烈咳嗽了兩聲,一副弱不禁風,體力不支的樣子。

何大姑聽後點了點頭,咂舌道:“我看你這不單單是踩小人了,說不定……說不定還犯了什麽,這事兒不好說的很。”

犯了什麽?

吳老太太面如土色,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,忙追問道:“何大姑,咱倆素來要好,這一次,你可得幫幫我啊,看看我到底犯了什麽?”

何大姑點一點頭,目光又落在吳春的臉上,詢問道:“春兒還沒有找到合適人家?”

吳春聽聞此言,登時垂了頭,兩手不住的摳著手指,心裏不是滋味。

這幾年她的婚事一直不如意,不是她看不上別人,就是別人嫌棄她,一來二去的,歲數也不小了,可還是沒有人家。

吳老太太也為此事一直發愁,可姑娘嫁不出去,她總不能白送出去吧!

輕嘆一口,她搖了搖頭:“這也是我的一樁心事啊……”

何大姑之前也替吳春說過一樁婚事,可吳春死活不答應。說那男人長的太醜,又肥又土的,才二十歲的人,頭發就掉了一頂子,她怎麽也看不上眼。

後來聽說那男人買了個如花似玉的,比吳春可是強了許多倍。去年年底的時候,還生了個大胖小子出來,長的可好了。

何大姑也因為這件事情,心裏便有些不喜歡吳春,覺得吳春心太高,不實際。

何大姑睨了吳春一眼,低低道:“你閨女的婚事,怕是不好有著落啊!”

一聽此話,吳老太太又急的咳嗽起來,後背上登時起了一層汗。她死死握著何大姑的手,求道:“大姑啊,這事情你在行,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……”

何大姑為難的搖了搖頭,半響才沈吟道:“其實……其實這事兒也不難辦。”

“怎麽說?”吳老太太立刻伸長了脖子聽了過來。

吳春雖然低著頭,可也支起了耳朵聽著。

事關終生,她也著急。

何大姑見她們娘兒倆都提了興致。一時心裏偷笑,便吹了眼瞼低低道:“我算了一下,這兩年你們那個酒樓的運勢要被用完了。若是你們還經營下去。它活不下去,只能借你們吳家的運勢了。這樣一來,它熬著,你們也得跟著七災八難的。”

她睨一眼吳老太太,將厲害說的更加清楚:“別說今兒你陪了一個兒子進監牢,明兒個說不定他就會因為你們家的酒樓而喪了命。”

她語調拉的極長,似是故意磨人一般。

吳老太太皺了皺眉。心裏說不清楚的滋味。

這酒樓可是他們吳家的命根子啊,沒有了酒樓。他們吳家還有什麽?

她嘆一口氣,沈吟道:“何大姑啊,你也是知道的,我們家的酒樓……動不得啊!若是動了酒樓。我到了九泉之下,可怎麽見吳家的先祖們?”

吳老太太一臉的愁苦,拿過帕子又流了一陣子眼淚。

何大姑搖一搖頭,溫聲勸道:“你呀你,我也只是這麽一算,畢竟家還是你的,酒樓還是你的,你要怎麽做誰也管不著,對不對?”

她語氣一頓。淡淡道:“我也只是這麽一說,既然你不信,就不必放在心上。”一面說一面擡手拍了拍裙角上的褶子。噓一口氣道:“好了,我也該回去了。程家灣劉舉人的孫子明兒個百日宴,我還得去準備長命鎖呢!”

何大姑還未起來,吳春就撲過來勸吳老太太:“娘,我覺得何大姑說的沒錯,這事情可不就是咱們酒樓害的嗎?”

她目光晶亮。抿一抿唇道:“娘,你仔細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。樁樁件件可不都是為了咱們酒樓嗎?”

“上次大哥挨打,就是為了能給酒樓爭個秘方回來。這次又是,還不是為了酒樓……”吳春嘆一口氣,低低道:“去年大半年,酒樓的生意一直都不好,大哥也沒少為了生意操心過。既然生意不好,咱們還要它做什麽?”

吳春聲音極低,眼睛都不敢多看一眼吳老太太,生怕她娘會生氣,啐她一臉。

事實上,吳老太太確實很生氣。

酒樓就是是她的半個心,沒有了酒樓她還怎麽活?

她皺著眉一言不發,只暗暗嘆氣。

何大姑眼珠子一轉:“我的意思是,你家的酒樓地方不好了,運勢也就不好了。若是你們想改變此局面,完全可以將此酒樓兌出去,另外再擇一處地方做門面啊!”

“另外擇一處地方?”吳老太太皺著眉細細咀嚼著這句話,腦子裏一時間有些混亂。

何大姑也不逼迫吳老太太,只笑著安慰道:“老姐姐,你慢慢想吧,此事也急不得。我這裏還有事呢,我先走了。”

一面說一面拍了拍裙角,利索的站了起來。

這一次,她是真的要回去了。

吳老太太見何大姑真走,只要讓吳春送何大姑出去。

何大姑擺了擺手:“不必了,我可沒那麽金貴,你好好養著就是了。”

言畢,一個人大步流星的出了吳家,一路往自己的家裏去。

何大姑自打成了卦姑以後,起初都是一個人住。後來有一次給二十裏外的吳家莊給人打卦,回來的路上碰見個被人遺棄的女娃兒。

那女娃兒不過五歲模樣,渾身臟兮兮的,看見她就哭了起來。

她見那女娃兒可憐,就將隨身帶的一包棗泥糕給了這女娃兒。那知道這女娃兒竟然跟著她坐的驢車跌跌撞撞跑了一路。

後來她實在不忍心,便將那女娃兒給收留了下來。

女娃兒說她是逃難過來的,母親半路上就死了,她一個人一路要飯要到了這裏。

何大姑見她和這女娃兒有緣,正好她一個人住也孤孤單單的,就留下這個女娃兒,給她取了個名字叫何巧兒,一直跟著她過日子。

現在女孩子也十二歲了,長的水靈靈的,咱家裏繡花做活,倒也是個伴。

何大姑剛推門進去,何巧兒就笑吟吟的迎了出來:“娘,你可是回來了,讓客人都等急了。”

何大姑微微一笑,摸了摸何巧兒的頭,滿眼的慈愛:“巧兒啊,家裏頭沒有茶葉了,你去村東邊的紀二嬸子家借點茶葉來。”

何巧兒皺了皺眉:“娘,太遠了吧……去別家……”

“不行”何大姑搖了搖頭,笑道:“紀二嬸家的茶葉好喝。”

何巧兒也不反駁,乖巧的點了點頭,便往門外去。

何大姑看著何巧兒離去,方快步進了屋裏。

屋裏正坐著兩個“男人”,這兩個:“男人”皆是一身青衣,豎著冠。其中一個樣貌清秀,目光如粲星一般熠熠生輝。

說是男人,可身形卻又柔若無骨的樣子,巧巧一笑道:“大姑回來了。”

何大姑也露出一個笑容,沖著其中一個“男人”道:“事情我已經辦了,就是不知道她們會不會上鉤,把店鋪給兌出去。”

想了想,她又搖一搖頭,咂舌道:“素娥啊,你當真要要了吳家的酒樓?”

原來這男兒裝扮的正是柳素娥和王二姐。

當時從公堂上回來,她們二人就來找了何大姑,希望何大姑能幫她們這個忙。

因為何大姑之前在她的菜館子裏吃過菜,而且何大姑的女兒何巧兒對做菜很感興趣,吵嚷著想跟著柳素娥做菜。

這一次來,柳素娥便提了條件,只要何大姑肯幫著她說服吳老太太賣了吳家酒樓,她就收下吳巧兒為徒。

很公平的交易,誰也不吃虧。

雖然她真的超級不喜歡這種三姑六婆,但是目前看來,這個何大姑,絕對可以幫到她。

“不行嗎?”柳素娥眨著眼睛反問了一句。

何大姑輕輕一笑:“當然行,怎麽會不行。”她目光微微一動,沈吟道:“只是……只是你也該知道吳家酒樓對你婆婆的重要性。”

“婆婆?”柳素娥冷笑一聲。

“她什麽時候當我是兒媳婦了?”她笑聲輕飄飄的穿過何大姑的耳膜,何大姑臉上不覺也有幾分訕訕然。

當初她還說過,翠姑的八字和吳老太太的八字不合呢!

“現在吳家和我沒有關系了,我也不是吳家的人了。”柳素娥手裏輕輕轉著桌上的茶杯,低低道:“我沒什麽可牽掛的,也沒什麽不舍。”

她胎膜看一眼何大姑,嘴角微微抽了抽:“再說現在我這麽做,也是在幫吳家一把。他們酒樓遲早是垮臺的,將來說不定還要落在誰的手裏。我只不過是提前讓它垮了而已,而且翠姑身上也流著吳家的血,就算是女承父業了,沒什麽不好。”

她這樣一說,何大姑聽著也覺得是那麽回事。

確實,這麽看來吳家還真沒吃什麽虧。

何大姑笑了起來:“嗯,你這樣一說,我心裏痛快多了。”

“那我們巧兒?”何大姑目光落在柳素娥身上。

她是最疼愛她這個女兒的,只要女兒想要的,她都想給。

柳素娥微微一笑,很爽快道:“你放心,你今兒替我辦事,我不會不承你的情。巧兒這孩子方才我和她聊了,人很聰明,我也很喜歡。等吳家酒樓到了我手裏,她就可以跟著我學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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